睡美人 by H 出處: 女人香－Scent of a woman
緩緩的，我的眼皮睜開了。
這一覺睡得很熟，熟到我無法判斷，我睡了多久，從何時開始睡的。
看著天花板，我想起Tim，嘴巴不自覺得笑了起來。大四那年和Tim開始交往之後，我就再也沒有換過男朋友了。對於水瓶座的我，Tim有著超乎常人的包容力。畢業那年，我說我要先到紐約遊學半年，他就幫我養了半年的狗，並且將我房間裡面的仙人掌，照顧的無微不至。
工作兩年之後，我說我想要繼續到英國修碩士學位，那一年半裡面，他每個禮拜至少到我家一次，探望我媽（我是單親家庭）和我弟，兩個月就想辦法飛一次英國，看我需要任何補給，他都會從台灣帶來給我，但Tim嘴巴永遠都不會說出甜言蜜語，也不會給任何承諾。
記得英國那場大風雪，我們窩在小小的公寓裡，抱著發高燒的我，你輕聲的對我說：「別怕，這輩子都不會放棄妳」，那份感動，勝過了任何的承諾。
直視著天花板，我忽然發現，天花板上的吊燈不太一樣了，是昨天晚上媽趁我睡的時候換的嗎？我感到說不出口的詭異，很吃力的我起了身，環顧四週後，我的心裡一陣驚慌。
這…這裡根本不是我的房間……
但我發現，床頭放著的，是我和Tim的合照。腦筋靈活的我，立刻察覺到，這雖然不是我家，但應該也不是危險的地點。
我試著動起我的手腳，發現全身無力，根本無法動彈（我懷疑我被下藥了），就這樣試了將近三四個小時，我終於可以微微的移動，於是我下了床，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，房間外走廊的氛圍，讓我直覺判斷，這裡是醫院，而我穿著病人服。
我發現這家醫院離我家並不遠，於是我三步併兩歩的回到家裡。沿路上，我感到渾身不對勁，卻說不出所以然。
家裡沒什麼變化，但我卻必須要趕緊想起來，我發生了什麼事情，看著牆上的日曆，日期寫著九月十三日，我忽然想起，對了，昨天－九月十二日，Tim開車載我們全家，包括我，媽，以及弟弟敏男。
可是，後來怎麼了…
我百思不得其解時，一個坐著輪椅的中年男子，從敏男的房間出現。
「姐…姐，妳醒了…」中年男子臉上浮現了不可思議的表情，激動得快要落淚。
這時我認出了，他是敏男。在我記憶中應該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，怎麼一下子蒼老成這樣，而且，下半身竟然殘廢了……
「姐，妳還不清楚嗎，那場車禍……」我從來沒想過，所謂的『關鍵字』，會有多大的衝擊力。當敏男將『車禍』兩個字說出嘴時，整個記憶直接衝進我的腦裡。
在往陽明山的上坡路上，一輛卡車從對面車道快速開下，看起來像是煞車失靈，打滑衝到我們車道上，在那之後，我就沒了記憶。
「姐，妳睡了……三十年……我們都以為…你不會醒過來了…」敏男斷斷續續的邊哭邊說出了這些話，讓我驚訝的趕緊找鏡子。
真的，我已經好老了……老到自己都認不出來了…
我再看向牆上的日曆，雖然是九月十三日，但是年份卻已經差了三十年。
「媽呢……媽呢……」見到敏男，我想起我母親，都已經過了三十年，她還好嗎？
「媽在幾年前，走了……」雖不意外的答案，但我還是相當難過，眼淚不聽話的流了滿臉。
「帶我去看媽……」
於是我推著敏男來到了一家安養院。
「這裡是媽最後待的地方，媽雖然很掛著妳，但你沉睡的這幾年，她都過得很好…」
我看著敏男的輪椅，忽有一個疑惑閃過腦海……
「你的腳不方便，媽又住在這裡，那誰照顧媽？」
敏男不說話，帶我到了安養院的最後一個房間，我看見了一張很熟悉的臉。
是Tim。
Tim的臉上佈滿了皺紋，但雙眼卻似乎無法對焦。
「車禍之後，妳成了植物人，而我的下半身殘廢，媽的精神幾乎崩潰，我們全家人，陷入了一種絕望……」
敏男緩緩的說著，而我則是慢慢靠近Tim，並且在他的眼前慢慢揮舞著我的雙手。
他沒有反應。
「Tim一個人背起了我們家所有的負擔，一個人兼了三個工作，並且到處借錢…」我看著我最愛的Tim，聽著敏男說的話，我的眼眶又濕了。
「他不但每天到醫院看妳，也會固定來家裡幫我處裡生活起居，每個禮拜，至少會來安養院三天…」
我的眼淚，隨著敏男的描述，緩緩的流了下來。
「前幾年，媽過世之後，Tim非常自責，他一直說，他對不起妳，自己陷入一種精神上的焦慮當中…」
我掩面，抽搐了起來。
「於是一年前，他變成了這個樣子，醫生說他是老人癡呆…」
我越聽越難過，整個人哭得無法自己，我從來沒想過，我最愛的人，竟然為了我，為了我的家人，變成了這副德性。我雖然醒來，但是我最愛的人都不在了，要我如何過下半輩子的生活。
忽然，有一隻手，輕輕抓著我的手背。
我抬頭，看見了Tim剛才空洞的眼神，忽然有了生命，溫柔的看著我。
Tim緩緩的開著口說。
「別怕，這輩子都不會放棄妳……」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看到最後一句話，淚 ，狂飆下來
至情至愛，現在還找得到嗎
留言列表
